这是初唐骆宾王狱中凄惨境地所作的一首咏蝉诗,颇为伤感,恰似寒蝉悲秋的韵味。于是,同是画蝉,虞世南的那只蝉,我用了柳枝做背景,显得春意盎然;而骆宾王的这只蝉,我用一坨枫叶为背景,试图衬托出秋天里的寒蝉的境遇。也不知如此写意,是否恰当? 余禁所禁垣西,是法厅事也,有古槐数株焉。虽生意可知,同殷仲文之古树;而听讼斯在,即周召伯之甘棠,每至夕照低阴,秋蝉疏引,发声幽息,有切尝闻,岂人心异于曩时,将虫响悲于前听?嗟乎,声以动容,德以象贤。故洁其身也,禀君子达人之高行;蜕其皮也,有仙都羽化之灵姿。候时而来,顺阴阳之数; 应节为变,审藏用之机。有目斯开,不以道昏而昧其视;有翼自薄,不以俗厚而易其真。吟乔树之微风,韵姿天纵; 饮高秋之坠露,清畏人知。仆失路艰虞,遭时徽纆。不哀伤而自怨,未摇落而先衰。闻蟪蛄之流声,悟平反之已奏;见螳螂之抱影,怯危机之未安。感而缀诗,贻诸知己。庶情沿物应,哀弱羽之飘零; 道寄人知,悯余声之寂寞。非谓文墨,取代幽忧云尔。
西陆蝉声唱,南冠客思深。
不堪玄鬓影,来对白头吟。
露重飞难进,风多响易沉。
无人信高洁,谁为表予心。
骆宾王(约626—684后),唐代文学家,字观光,婺州义乌人。曾任临海丞,后随徐敬业起兵反对武则天,作《讨武瞾檄》,兵败后不知所终,或说被杀,或说为僧。他与王勃、杨炯、卢照邻以诗文齐名,为“初唐四杰”之一。 这首诗作于唐高宗仪凤三年(678年)。当年,屈居下僚十多年而刚升为侍御史的骆宾王因上疏论事触忤武后,遭诬,以贪赃罪名下狱。此诗是骆宾王身陷囹圄之作。
这首诗前的这段序,一些唐诗选本往往只录诗,对序则弃而不录。其实这段序文与诗是一有机整体,诗中比兴寓意,亦即自然之物与人格化身的契合,是以序文的铺叙直言为前提的。欲解二者契合之妙,不可不读这首诗的序。骆宾王以蝉喻己,顾影自怜,正是感物联类,情以物迁。
唐人咏蝉诗不少,惟虞世南与骆宾王之蝉诗,似是两极,这与二人赋诗当时的境遇截然相反相吻合。虞世南赋诗之时是唐太宗的座上宾,而骆宾王其时却是武则天的阶下囚。同是咏蝉,虞世南“居高声自远,非是籍秋风”,是清高之语;骆宾王“露重飞难进,风多响易沉”,却是落难之泣诉;一个貌似天堂,一个恰似地狱。同是唐人,又都是托蝉以寄意,由于作者的地位、遭遇、气质的不同,虽同样工于比兴寄托,却呈现出殊异的面貌,形成富有个性特征的艺术形象。
诗人咏蝉之妙,不仅在于符合同构对应的原理,而且还在于蝉的意象所包涵的丰富的感情内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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